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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-> 其他小说 -> 狼犬

第49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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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出了南安洛院子,燕淮就笑了起来,伸手去摸他编成麻花的小辫。
    “侯爷,很奇怪吗?”宁知非转身,脸有些红。
    “不奇怪,很合适。”燕淮说。
    这样的宁知非很特别,是燕淮从来没有见过的打扮,但燕淮看着,却觉得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,无拘无束,没有丝毫枷锁。
    宁知非说了句辽语,又轻又快,燕淮没有听懂,让他再重复一遍,宁知非逐个音节地又说了一遍,燕淮依然没听懂。
    宁知非笑了,用汉话解释:“这是一句方言,不是辽语官话。我是在问侯爷,侯爷喜欢这样的我吗?”
    前几天燕淮就隐隐觉得宁知非跟从前不太一样,但到现场才敢确信,他确实跟在大齐时不一样了。
    不过短短几天,宁知非变得不再胆怯谨慎,他似乎不再坚持跪着,愿意尝试起身,开始靠近自己。
    燕淮惊喜得快要疯了,穿着辽人贵族服饰的宁知非他没见过,如此肆意毫无拘束的宁知非,他也没见过。
    是什么让他愿意靠近自己?是因为回到了故土?见到了亲人?还是因为别的不知道的原因?
    好像不重要。
    因为此时此刻,他心底那块十数年的残缺,仿佛终于获得了某种圆融。
    “喜欢。”燕淮满心欢喜得把宁知非拉进怀里。
    他想要的,从来不是臣服,不是鹰犬,不是藏在影子里的死士。他只想他的爱人,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,这样他才能彻彻底底地无坚不摧。
    “什么样的知非,我都喜欢。但今天的知非,我最喜欢。”
    他什么都不奢求,他只希望从今往后,他的知非,每一次的笑容都能像现在这样,发自内心,而不是为了掩盖情绪刻意为之。
    回去路上燕淮询问起宁知非今日同南安洛做了什么。
    宁知非把马球会上遇到长公主的事说了一遍,但没有说南安洛让自己扮成萧家人的事情。
    “我觉得,应当真如恒王他们所说,南平公主并不在上京,耶律锦此番前往汴梁,是为了寻找公主。”宁知非说。
    燕淮点头。
    耶律泽已经是辽国摄政王,如果南平公主真在他手里,没理由藏着掖着,反而可能会利用公主的余威策反几座曾经属于南平的城池,把齐辽的边界往南推上一推。
    “侯爷那边呢?”宁知非问。
    燕淮手指按上眉心:“查到了,陆相通过简家联络了辽国的景王,只要能找到密信下落,便会为对方提供资金和人脉,助他‘清君侧’。并且承诺若是找到南平遗宝,里面的金银分文不取,悉数送给景王。”
    “不要金银,陆相到底想要什么……”
    “这正是让我为难的地方,陆相到底想要什么?家财、地位、名利,陆家哪个都不缺,他还能要什么?”燕淮说,“是什么样巨大的利益,能让他冒着诛九族的风险,去私联辽国?”
    腹中胎儿动了几下,宁知非低头,摸了摸藏在袍下的胎腹,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:“或许陆相找密信,并不是为了利益。”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“侯爷还记得吗,南平的国库里,除了数不清的珍宝外,还有一样东西……”
    --
    汴梁一场秋雨还在下。
    西风起,暮雨紧,银杏叶片片落下。
    红墙琉璃瓦,黄叶青石路,宫门尽头,站着如玉公子。
    暮鼓未敲,出宫采买的宫人匆匆回宫,路过时总是忍不住要多看两眼。
    不仅是因为这公子容貌实在俊秀,更是这汴梁八月末的时节,暑气未散,他便穿上了貂绒的斗篷,把身上裹得吹不着一丝风。
    陆栾擎了把纸伞,站在飘摇的秋雨中,身后红墙浓烈,更衬得他脸色苍白。
    身后的小斯唤了又唤,让他先进马车,陆栾却恍若未闻,坚持要站在这里等。
    终于金乌西沉,秋雨渐止,陆相才姗姗从宫里出来。
    “你怎么不好好在家里待着,来宫门等我做什么?”陆纪名看到儿子,眉心立刻紧了起来,匆匆过去,替陆栾理好斗篷,拉他上车。
    陆栾出生时胎里不足,自小体弱多病,能长到如今岁数,全靠陆家家大业大,各种药材堆出来。对这个孩子,陆纪名无论怎样都不放心。
    “听说父亲被陛下突然叫进宫,我不放心。”
    陆栾盯着陆纪名眉心如刀刻般的一道竖痕。
    这道痕迹是他常年皱眉留下的。曾经的陆纪名,也是大齐有名的美男子,为了陆家,为了自己,他耗了太多心血。
    陆纪名看了陆栾一眼,没有作声。
    他当然知道陆栾在担心什么,无非是怕东窗事发。
    可自从决定要做开始,他早就做好了千刀万剐的准备,可哪怕是拖着整个陆家下水,他也必须……
    “父亲,不如收手吧……趁还来得及。”
    陆栾伸手握住陆纪名,靠在他的怀里,这些日子他总是做噩梦,梦见陆家抄家灭族,他惊醒,反复,可醒来后的恐惧却无法消弭,因为清楚总有一天梦不会是梦。
    陆纪名拍了拍儿子的背,叹气道:“都做到如今了,根本回不了头。况且,即便还能收手,我也会继续下去。”
    “父亲,金丹或许是假的。”陆栾抬头,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陆纪名的下颌,“不,金丹肯定是假的!这些年,父亲为我找遍了全天下的名医,我不能因为自己拖累整个陆家。”
    陆纪名攥紧了陆栾身上的斗篷:“阿栾,别说了,哪怕只有一丝可能,为父也一定会为你找到金丹。南平……南平跟中原不一样,远在西域,国民有跟中原不一样的信仰,或许真有灵丹妙药呢?”
    陆纪名又何尝不知道,所谓长生金丹,只是沽名钓誉之徒的骗术,可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。
    十几年,他访求遍天下名医,所有人都跟他说,陆栾寿命已经屈指可数,没有大夫救得了他。
    陆纪名不甘心,他的阿栾,自幼聪慧过人,整个陆家,不,全天下,都没有比得上他的孩子,陆纪名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?
    南平那颗藏在国库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丹,成了陆纪名最后的寄托。
    就算拉上整个陆家陪葬又如何?
    如果不是自己,陆家早都穷途末路。陆家如今的风光是自己给的,自己为陆家付出了一辈子,凭什么他们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做出牺牲?
    陆纪名有时也觉得自己或许疯了,竟拿全族的命,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。
    可作为一个父亲,只要是他能给的,他一定要拿给陆栾。
    即便大逆不道,即便和陛下彻底殊途陌路,他都不在乎。
    只要陆栾好好的。
    “可是父亲,即便找到了金丹,即便那金丹有用,全家的命都保不住了,我吃下金丹又有什么用?”
    最初陆纪名开始筹谋的时候,陆栾并不知道他会联络辽人,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,可是再迟,他总要劝一劝父亲。
    “阿栾,没事的。”陆纪名再次轻拍陆栾的背安抚着他,“日后无论怎样,我都有办法保下你,你只要好好活着,替父亲好好活着……什么,什么都不要管。”
    到底劝说无果,其实这也并不是第一次劝。
    父亲为了自己,派出身边多年的死士扮作南平公主,搅弄汴京的池水,又借助简家私下联络辽国景王。
    或许真的没办法回头。
    车夫回到马车上,准备回陆府,两人不再继续争论。
    陆栾按住胸口,沉闷的痛楚从胸腔内传来。他略略侧身,不让陆纪名发现。
    从小就是,比旁人吹不得风,受不得寒,稍稍受了累心脏便疼,太医说是因为早产身体本就虚弱,心脏也没有好好发育。
    从前汤药喝下去,还起到些作用,年岁长了,渐渐无力回天。
    总是疲乏,连呼吸都开始困难,陆栾比陆纪名更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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