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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-> 其他小说 -> 青山异闻录

第51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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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,顾山青不由遍体生寒。
    但既是如此,他是怎么逃过一劫的?难道是青年高抬贵手,放了他一马?想想也知道不可能。
    顾山青突地记起老人给他的三张符咒,往怀中一摸,摸出来的却是两张完整的符,和一张焦黑的纸,稍一见风,便碎成了灰烬。
    果然是老人救了他一命。
    顾山青的眼眶又是一热,在感激之外,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委屈。他不知这委屈从何而来,忍了又忍,终究咽下了流入喉中的泪水,默默地将剩下的两张符贴身收好,转向眼前的人堆。
    那么,现在的问题是:那些细丝,还依然牵在这些人身上吗?
    如果顾山青挪动这些没了生命的躯体,或者说只是在大堂中随意行动,会不会触动那些丝线,引起青年的警觉,或者干脆直接被他发现?
    阿鹰在他伸手时啄他,大概也是为了这个隐患。
    老人不肯对青年说出是如何发现他的,不仅是因为不想提醒青年他身上存在的破绽,更多的是为了保护顾山青和阿鹰。而如果他傻乎乎地自投罗网,便彻底辜负了老人的一片苦心。
    但是,难道他只能这样干等着吗?只能站在一旁,眼睁睁地等着青年把老人折磨至死?
    虽然毫无理由,但顾山青坚定不移地相信老人绝不会把他和阿鹰供出来。
    就在这煎熬之中,顾山青突地感觉余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。
    他心中蓦然一喜,以为还有人活着,飞快地扭头看去,却发现动了的是一个趴倒在地的人。
    他刚才的问题骤然有了答案。
    似乎是觉得再也没有掩藏的必要,青年原先无形无状的丝线此时竟现出了形来,如蛛网般晶莹,宛若银丝,没入那人的身体之中,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向小门拖去。
    顾山青一时没想明白青年要干什么,等想明白了,顿时如坠冰窟。
    他原本浑身就在颤抖,此时更是如寺庙里的铜钟般打起了摆子,连怀中的阿鹰都险些抱不住,全靠它两只爪子抓在身上,才没掉下来。
    他突然觉得,在不久前刚刚立誓要荡平世间魔头,绝不让他们肆意为非作歹的自己,是多么可笑!
    他明明什么都不会,与那青年相比弱小得如同蝼蚁,连死人都保护不了,只能任凭他们留下的□□受到侮辱和践踏,哪还有脸提什么活人!
    他五内如绞,终于支撑不住地弯下腰来,倚着客栈的柜台滑坐在地上。
    仿佛感觉到他心中的剧痛,阿鹰低吟一声,将它毛绒绒的脸贴在了顾山青的脸颊上——老人的符咒是有时限的,它的声音回来了。
    青年似乎不满足于拖走一个人,或者说不满足于拖走的那个人,顾山青眼前堆叠的毫无生气的躯体纷纷动了起来。
    顾山青咬紧牙关,只恨不得闭上眼睛,就这么抱着阿鹰大哭一场,管他会不会被发现。若是发现了,正好一死了之,也免去了老人可能受到的折磨。
    但是不行。
    假如以他的一条命能换得老人不受折磨,他不会有半分犹豫。可如果他站出去,他身旁的这些人就算是白死了,未来更有不知多少人会难逃毒手。
    青年会像他过往的所有次那样一走了之,不留下任何痕迹。哪怕再有异士高人想要找他算帐,也得像老人开始所说的那般,徇着他出没的行迹乱撞乱碰,直到瞎猫碰到死耗子的那一天。
    因此,他要活下去,好好地活着,活着将那魔头的相貌和身份公之于众,活着看到他被剿灭的那一天。
    而既然不能死,顾山青霍然站起,那么他就必须要睁大了眼睛,为眼前发生的一切惨状做一个明明白白的见证!
    想到这,一直在心底默默重温少年心迹的顾山青忽地皱了皱眉。
    二十年后的他早已不是当年对异术异人、妖魔精怪一无所知的孩子。
    他在此之前从未认真地想过,但就现在的他来看,这丘无际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异士,所仰仗的,完全只有一个千丝戒罢了。
    但且不提制服他与否,单是他的身份居然这么久都没人查出来,便让顾山青十分迷惑。
    确实,不是所有会异术的人都擅长追踪——据顾山青所知,上一任镇异司的司台,叶一的师父,也是一代剑豪,若要让他光凭自己找出丘无际来,实属为难。
    但妖族的扶正按察使向来是擅长论迹寻人的。苍殊的小隼就不说了,猫九郎一舔之下能尝出四种血味,这丘无际身上的香气重到连阿鹰都能闻出来,上一代的扶正按察使竟不能根据他在惨案现场留下的气味,寻到他的人么?
    更何况,顾山青也并不相信上一代镇异司当真没有人能找出他来。至少在他们现在这一伙人里,只凭气味这一项,谢丰年的嗅香蝶便是大有可为的。
    那么,如果不是怠忽职守,只能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转移了他们的注意,让他们甚至顾不及有一个魔头正在民间兴风作浪。而这个他们,不局限于扶正按察使,也包括镇异提刑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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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39章 顾山青
    顾山青来镇异司为时尚短,到王都的时间都算不上长,自然对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。下定决心在醒来后问问张文典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,顾山青任由自己再次沉入梦中。
    梦中的他,或者说过去的他,虽说刚立誓要见证魔头做下的所有恶事,但不多时,注意力便被大堂地面另一样动来动去的东西吸引了。
    是老人留下的符咒。那些符咒依然是完整的,符纸雪白,毫无破损,七零八落地铺了一地。通往后院的小门没有关,微风吹进来,吹得符纸猎猎飘动。
    在悲痛之中,顾山青蓦地生出一丝疑惑。
    老人一开始架势那么大,动用了那么多张符都没能困住魔头,不可能还藏有威力更大的符咒,让他触之即伤。既然如此,他在青年控制下的竭力一扔,说是垂死挣扎,都显得太过徒劳。
    老人这么做,真的是想对青年做出什么伤害么?
    他会不会,只是想把符咒留给顾山青?
    顾山青站在原地,满心犹疑,又想起老人操控符咒时复杂的手势,不由怀疑这是不是他太过多想。但好在——他对这个词禁不住苦笑一声——好在青年的银丝此时都大剌剌地现了形,他再也不用担心不小心碰到哪根,引起青年的注意,就算过去看一看也无碍。
    于是,顾山青屏住呼吸,伏着地小心翼翼地从飘在半空的银丝之下钻过,来到小门边符纸最集中处。
    青年的银丝在他的头顶颤动,而在小门之外,他能听到后院里噼啪烧火的声音,甚至夹杂着青年愉悦的哼唱声。他没有听到老人的声音。
    阿鹰也落在顾山青的肩上,和他一起查看捡起的符咒。
    符纸上的符文繁复难解,各不相同,哪怕偶尔有一个半个的古字,也生僻难读,少有顾山青认识的。
    他捡了半天,一边捡一边看,没有研究出半点门道,虽说有几分失落,但更多的是“果然如此”的理所当然。
    虽说如此,他也没有停手,依旧一丝不苟得将剩下的符咒一张张拾起,工工整整地摞成一沓。
    而就在这过程中,顾山青突地发现有一张符咒与其他不同,是符文向外,对折起来的,而且折线紧实,两相齐平,无疑是老人自己叠的。
    他不由奇怪,但又想到刚才给阿鹰用的传音符同样是对折起来,裁成两半用的,说不定这张符也是如此。
    顾山青踌躇片刻,为了方便整理,还是把它捻开了。
    然而出乎他的意料,这张符咒的符文并不是对称的,不仅不对称,在那么多让人眼花缭乱的符文之后,甚至显得直白又简单,就像一朵被固定在符画中的火焰,虽说是静止的,却有一种勃勃跃动之姿,煞是好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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