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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-> 其他小说 -> 青山异闻录

第132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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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之后两人又等了好一阵,不时给店里忙不过来的女堂倌搭一把手,帮一帮忙,等到捧场的客人慢慢散去,店里清净了几分,他们才寻了两把椅子坐下。这时木清在外头也忙得差不多了,风风火火地来到两人身旁,一气灌下一杯凉茶水,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,道:“累死我了,怎么这么多人啊!”
    谢丰年哧道:“人多还不好?你可别在这得了便宜卖乖了!而且,这些人还不都是你自己请来的?”
    木清委屈道:“那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啊!你净会说风凉话!”
    顾山青笑道:“你这是所有人都接待完了?跑进来和我们说话。”
    木清一摆手道:“有阿白在外面呢,不管他们!顾大哥,谢大哥,你们再等我一下,晚上我请你们吃好吃的!”
    顾山青摇了摇头,神色微微一正:“不必了,我们这就走。其实我们这次来,除了祝你开业大吉,还有一件事。叶司台觉得一直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,她决定……”
    说着,他迟疑了。
    谢丰年接话道,面色冷然:“她决定在七日后为不空办一个丧礼。”
    不空的丧礼办得十分低调,不声不响。
    叶一请来了生前与他相熟的几位和尚为他做法事,整个过程只有镇异司的人在场。
    顾山青看着那几位大师为不空入龛、移龛,一遍又一遍地念佛做法,奠祭茶汤,也不知龛中装的是烧化成灰的叶一从云牧带回来的那一只脚,还是还是之后又收拢起来的衣冠,和他曾经用过的佛器。
    在行完起骨佛事,前往城外佛塔的路上,顾山青止不住地想,不该是这样的。不空的葬礼,不该是这样的。
    他应该长成一个须发皆白,笑咪咪的老和尚,在百年之时,在徒子徒孙的环绕中圆寂寿终。
    他的葬礼上,该有全王都所有寺庙的住持和长老,该有全王城所有爱戴他、敬仰他的平民百姓。他们挤满整个寺院的院落,长老在前,百姓在后,为他诵经念佛,对他行礼拜谒。会有淘气的小孩在法事现场跑来跑去,不明白为何温柔的母亲手握佛珠,眼含泪水。他们会嬉笑玩闹,会撞在行法事的大师身上,不小心向后跌倒,引起一片慌乱,但没关系,不空不会介意。
    而在为他送骨的队伍途径之地,该是万人空巷,人们挨挨挤挤,却静默而肃穆,他们扒在墙头,坐在檐上,只为看不空最后一眼,直到长长的送葬队伍走远,依然久久目送。
    这才是不空的葬礼该有的样子。
    而不是如现在这般,高举的佛龛中只有一只断腿,跟随的队伍稀疏而又寥落。哪怕有好奇的行人驻足停顿,窃窃私语,也猜不出他们送的究竟是何人。
    他们要去的佛塔在王都外的小山上。哪怕心中悲伤,顾山青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个适合远足的好天气,和风温柔,日光灿烂。
    在长老大师念诵最后一遍经文时,顾山青在余光里看到远远地有人影一闪,躲在了塔林周围粗大的树后。看那身形,或许是张文典,但他没有去确认。
    回程路上,他与谢丰年和木清告了别,特意绕了远,去了不空对他说过的,他经常去讲佛、作画的一家寺院。
    在他即将踏入庙门时,正好有两个妙龄的女子说笑着走了出来,风姿绰约,衣衫摇曳。
    “真可惜呢,又没碰到他。”
    “是啊,他都好久没来了,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?”
    “说什么呢!不空大师神通那么广大,画画又好,能出什么事?”
    “也是,大概在忙吧!说不定下一次就见到了!”
    “走了走了……”
    说着,她们脚步轻快地走了。
    顾山青在原地呆立一阵,最终是收回了脚,转身离开了。
    回了家,顾山青独自进入屋中,在屋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。
    他在屋中坐了许久,直到日头西落,屋中一片昏瞑。
    当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时,顾山青动了动。
    他站起身,用火石点起了灯,又从角落里翻出一张从未用过的崭新宣纸,展开,摊平,凝视片刻,而后,慢慢地在纸上伸手抹去。
    在他的手抹过之处,宣纸上浮现出他和苍殊飞过城东门时的样子。
    那时的不空悬浮在城楼之上,镇异司的人们在门外暗自蹲守,等他回来,这画就留在了镇异司的大堂。
    小小的城门之上,苍殊真身下四只鹰爪,翅开两丈,英武不凡,而顾山青伏在他背后,肩上立着小黑,睡眼惺忪,连披的皮毛大氅都纤毫毕现。
    ——这世间再没有如不空一般嗜美的和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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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元旦出门停更2天
    祝大家新年快乐^-^
    第100章 不空
    圆慈法师是在向路边的食摊讨一碗水时遇见那个孩子的。
    那孩子身形瘦小,衣衫破烂,两个脚的脚趾都从草鞋里冒出了头,眼睛却又黑又亮,似在熠熠闪光。
    圆慈原以为他是个哑巴。无论问他叫什么,是从哪里来,那孩子都不回答。只在问他想要什么时,伸出一根细细的食指,从圆慈的粗茶碗里蘸了蘸水,在满是油渍的木桌上画了几笔,画出两个活灵活现的大包子。
    于是,圆慈从破钱袋里摸出几枚铜钱,向店家买了包子。包子馅大肉喷香,油亮欲滴,看着那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,喝完了茶,他便准备走了。
    却不想,那孩子竟就此赖上了他。
    圆慈试着将他赶走,不让他呆在身旁,那孩子就远远地跟着。跟着他布施,跟着他化缘,不言不语,不吃不喝。
    如此跟了三个镇子,圆慈终于妥协了。
    他回身来到那孩子旁,摸了摸他的脑袋,叹气道:“这可是一条苦路啊,你真的要跟着我吗?”
    那孩子依然望着他,眼眸闪亮如星子。
    圆慈带着他回了山门。
    说是山门,其实也不过是一间建在山中的破寺,不知何年所修,更不知何年所缮。寺里唯一的一尊大佛,漆皮早已干裂、剥落,坑坑洼洼的,只有一双佛眼仍眺着远方,支撑住它最后的一点宝相庄严。
    庙里还有圆慈的两个徒弟。一个是他在街边捡的,捡来时不过两三岁,一个是在襁褓中被送进了他的庙门里,他给他们起名叫慧通,和慧能。
    可圆慈思来想去,却迟迟决定不了这个新徒弟该叫什么。他没有法子,只先叫他“孩子”。
    而在圆慈听不到的地方,两位师兄叫他“小哑巴”。
    圆慈教了小哑巴如何识字念经,又把洒扫山门的任务交给了他。慧通和慧能除了总叫他“哑巴”,倒也没有苛待于他——话说回来,他们毕竟比他大上太多,早便开始独自下山化缘了,时常不在庙里。
    小哑巴喜欢画画,用灶灰画,用树枝画,用扫帚画,画在地上,画在墙上,画在弥勒佛的大肚皮上。
    每当慧能从山下回来,瞧见那些被涂得乱七八糟的佛像,总要气急败坏。他一边嚷嚷着“师父你管管他!”,一边想要抓他,却总是被小哑巴灵活地躲开、溜走。好在小哑巴也总是会把他涂脏的佛像擦洗干净,慧能也只能在师父笑眯眯的纵容中无可奈何地作罢。
    日子这么过着。
    直到有一天,小哑巴突然开口说话了。
    他一开口,不似幼儿的牙牙学语,吱唔不清,倒像个教了许多年书的夫子,口若悬河,头头是道,不论对什么,都有一番自己的道理。
    慧通和慧能惊讶不已,追着他询问,为何他以前从不说话,每一次,小哑巴的回答都有所不同。
    他说,他其实是天上的神官转世,因言语失当,得罪了天帝,不仅被贬下凡间,更要在人间静默十年,算下来,正好是到今年。
    他又说,他从小就被专吃声音的精怪附了身,是他潜心念佛,在心中念了数不清千遍还是万遍,终于佛法显灵,将那妖怪驱走,他才得以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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