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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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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何嘉最担心的是那个学生会跑到山脚下的溪边，一旦雨水积压到一定的程度，周围全是树枝和碎石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    连日以来的降雨本就把天压得灰蒙蒙的，随着进山深度的不断加深，树林越来越密，几乎快遮住全部的光。风雨见缝插针地灌进来，何嘉争分夺秒地冒雨往河边走，他一脚踩进了泥沙俱有的浅坑里，身侧的树枝“唰”地从眼角斜下方刮过，又被掸到手臂上，留下几道长长的血痕。
    与此同时，何嘉终于来到了河边，几乎是在看清水位的一瞬间，他脸色骤变——河水漫了出来，而河边已经出现了岩浆！
    何嘉内心一颤，抬起手看腕表，距离他和林志约定好的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。
    何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。
    他朝着垂直于河边的方向健步如飞，几步之后甚至跑了起来，心脏突然开始剧烈地跳动，他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，飞快地打量着四周。
    来的那条路必然是走不通了，树枝堆了一地，泥沙也遍地都是，何嘉又往下跑了几十米才调转方向进了林子。
    “何嘉！”
    何嘉猛地转头，可身后空无一人。他甩甩头，以为自己幻听了，一刻不停地继续狂奔。
    另一边。
    谢鑫昊下颌冷峻地绷起，他一路找上来，天色沉得令他心惊，却迟迟找不见何嘉的身影。一阵强烈的恐慌瞬间笼罩了他。
    之前何嘉不止一次地问过他，为什么老是死缠烂打、阴魂不散。
    “因为只有看着你，我才不会觉得离你这么远。”
    他当时是这么说的。
    然而现在，谢鑫昊满心只有一个念头，要是能找到何嘉，就算只能远远看着他也认了。
    只要何嘉平平安安的。
    谢鑫昊抬脚往河边方向去了。上次何嘉被蛇咬，他眼睁睁在旁边看着却束手无策，从那之后他便花功夫去了解乡下田间的里里外外，连芷溪哪个月份有野猪出没都知道的一清二楚。
    谢鑫昊清楚芷溪的地形地势，更清楚此地骇人的天灾，如果何嘉要排除危险，那他必定会顺着河流去搜寻学生的身影。
    这么想着，谢鑫昊恨不得立马去到河边，连呼吸都觉得浪费时间。
    “何嘉、何嘉！”他大声喊着，脖子间青筋一股接着一股地冒出来，可没有人应他。
    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了。
    何嘉无暇顾及身上被刮出来的红痕，血丝勾出细长的一条，又很快被覆上新的血珠。
    他没有顺着糊满泥巴的路跑，而是从一丛又一丛的树木间绕行，这个时候，离河边越远，就越安全。
    但有的枯枝埋得很深，何嘉猝不及防被绊倒，他一刻也不敢耽搁，手脚并用地抓住一旁爬了起来。
    “何嘉——”
    什么声音？！
    何嘉屏气凝神分辨声音的源头，还以为是林志折返来找他，张嘴就要回应——
    “我在……”
    砰、砰砰。
    不是林志。
    何嘉所有的感官好像都被放慢了，他愣愣地看着向他冲撞而来的高大身影，那抹身影越来越近，裤腿的淤泥，脸上的伤口，全都挤进何嘉的瞳孔里。
    直到被人用力地揉进怀里。
    谢鑫昊什么都没有说，只弯下腰把头深深地埋进何嘉颈窝。巨大的冲力把何嘉撞出几步，又被人攥住胳膊紧紧搂进怀里。
    但很快他就被何嘉推开了——
    “快走！”
    何嘉怔然地看着他，下一秒，身后的隆隆声由小变大，何嘉蓦地变了脸色！
    “跑！！”
    他一把攥住谢鑫昊的手，攥得那样紧，以至于谢鑫昊被他带的踉跄了几步，但很快，谢鑫昊反手握住何嘉，一起狂奔。
    “这边！”
    何嘉低吼，两人朝着垂直河边的方向绕行，这瞬间，他们什么也顾不上了，死死咬住的牙关里藏着很多还没说v fable v的话，但却谁都没有开口，只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一路狂奔。
    但卷起泥沙的水流太急了，连日的降雨也早就超过了河流的负荷，隆隆的声音越来越近，他们拼命地跑，一次也不敢回头。
    很快眼前出现了一片沟谷，而沟谷一侧是一座微微凸起的山坡，何嘉迅速观察四周，立即吼道：“往山坡上，爬的越高越好！”
    谢鑫昊沉声说好，紧紧握住何嘉的手腕，颀长的腿部瞬间鼓起一片流畅的肌肉，他余光扫过身后，泥流冲击并裹挟着大量的碎石，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倾泻而下。
    何嘉一刻也不敢停。他的体力似乎已经快要透支，脚步变得虚浮，可还是拼命往最高的地方爬。
    谢鑫昊眉心紧蹙，转过头了何嘉一眼，“我背你。”然后毅然决然地背起了他。
    “放我下来，你会走不动的。”
    谢鑫昊用沉重的呼吸代替回答，不一会儿后粗喘着说：“保存体力，别说话。”
    何嘉便真的安静伏在他背上，宽阔的脊背源源不断地传来热气，还带着些湿润。何嘉耳朵贴在他脊背，耳边传来谢鑫昊沉闷但有力的呼吸声，近到不能再近了，何嘉却还想再近些，近到能听到咚咚的心跳。
    “你真的好阴魂不散。”
    谢鑫昊一怔，下一秒，背部传来一阵热意。
    说完，何嘉鼻头一酸，把脸深深埋进他背上，企图遮挡热度的来源。
    谢鑫昊却像被那滴泪烫到了，片刻之后握着手心里的小腿掂了掂，大步向前走去。
    短短几秒，泥沙俱下，以摧拉枯朽之势卷进了整条河沟。谢鑫昊背着何嘉站在半坡的地方，回头看着这一片汹涌。
    “放我下来吧，我们应该安全了。”何嘉说。
    谢鑫昊把何嘉放下来，眼神很沉地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，目光触及他汩汩流着血的伤口，心头一阵刺痛。“还有哪里受伤没有？裤腿撩起来我看看。”谢鑫昊语气急切，说着就要自己去掀，但被何嘉按住了手。
    “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。”何嘉说，视线落到眼前人满身的伤痕上，“你带药了没有？”
    “什么药？”谢鑫昊被他问的发懵。
    何嘉眼神骤然变得很凶，“没带药你怎么还敢到处乱跑，不要命了你！”他不敢想象，要是谢鑫昊在这深山老林里突然发病……何嘉蓦地想起那一次他送谢鑫昊去医院，后背发凉。
    “只有你会随身带着我的药。”谢鑫昊恍然，低声说。
    何嘉闻言一怔，“我早就还给你了。”说完像要掩饰什么似的，很快低下了头。
    谢鑫昊扯了下嘴角，没说话，但脱下了外套披到何嘉身上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，沉默地贴到何嘉眼角。
    何嘉眼角一抽：“随身带着创可贴，但没带药？”
    “给你准备的，谁让你老是受伤。”谢鑫昊说，贴完，他的手却迟迟没有收回，漫长的一秒停顿后，谢鑫昊掌心向下，揉了揉发旋。
    何嘉从未觉得自己的泪腺如此发达过，恍若隔世的动作，瞬间让他记起方才胸膛相贴时，如擂鼓般的心跳。
    “休息一下，等一会儿再走。”何嘉稳定心神，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：“我们还不算彻底安全，但还是要赶在雨势变大之前下山。”
    泥石流从河沟里翻涌而过，三分之二的沟都被填满了，轰隆隆的声音直逼两人眼前。就算避过了泥石流，打雷又闪电的天气在深山里也绝对不是一个好事，蕴含多少的危机也不得而知。
    又等了两分钟，两人站起来，沿着垂直河沟的方向冒雨而行，寻找更近的路。
    变故的发生令人始料未及。
    何嘉一脚踩上歪倒的枯树枝，谢鑫昊眼疾手快地捞他胳膊，眼里的担忧却在下一秒突然转变为惊诧！
    谢鑫昊瞳孔放大——
    何嘉身后，正迎面飞来几块石头。被泥石流卷起的石块冲力巨大，在泥沙底下的巨石之间不断碰撞，最终被横空甩了出来。泥石流像卷起一滴泥沙一样轻而易举地溅出石块，正以雷霆之势直冲两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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