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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-> 其他小说 -> 旧时王谢堂前燕+番外

第12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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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只是出了庋书阁,躺在自家床上,还是不可避免地瞎想,我时常会梦见谢御同我说的那些事背后的事,模模糊糊地便在我眼前一晃而过。有时是谢楚年轻时在朝上朗声念辞,突然跪下接了先帝递来的圣旨,有时是谢御在闺阁中闲闲就着灯看书的轮廓,有时是桃城武和谢御在东宫闲话嬉闹,而我梦到最多的则是谢御在自家院落里迎风起剑,削卷起一地落下的紫藤,那长剑绕着她的脖子耍一个细花,一个转身,一个回旋,倘若控制不住了便会割破衣裳,被她用手稳住刀身,牢牢将那柄青铜白刃握在手中,之后便是鲜血低低落在院中地上,模糊成满目赤色。
    谢御叫我稳稳捏住手中的剑,莫让它伤到自己。这句话我想了很久,终是在一梦接着一梦之后顿然醒悟,她原是叫我莫让自己现所知道的物事因无心一言酿成大错,伤了自己,那便伤了她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点的元气。
    于是我知道,兵部尚书,所谓正五品,不过是穿红挂绿,芝麻官面前的高官,高官面前的芝麻官,要想颠覆这个朝局,还不成个气候,若要为谢氏平凡,更是要极尽不可能之事。
    我看着手中依然成了形的疤痕,想着我之前从来无心去思忖的事,升官。
    因我亲手喂了谢御一盏鸠毒,又狠狠将谢氏羽翼打压了一番,桃城便无心再猜疑我是谢御遗留的爪牙,原来在御案上偷窥到的降职一说,也再没看到过。
    三月梨花一开,我升了官。
    仗着升官便有了贬职的本钱,我大胆上书一册,请求彻查傅源此人,被桃城拍案驳回,顺带便亦贬了官。
    我去了穷苦工部当了一个月的苦命侍郎,四月工部门外一株桃花彻夜芳华,玄帝桃城武是夜得一子,大喜,大赦天下,三品以下官升一级,三品以上封地封爵。
    五月我被调去礼部,吊了一个闲职,在那里翘着腿坐吃山空,誓要补回四月拼死拼活流掉的那些不算肥的油水。
    六月我自小舍跑去早朝时,半途忽觉气息不顺,有些喘,遂靠在一旁老槐上歇了一歇,暗自笑道,终算是不辜负礼部肥缺,一个月中补足了继续胡闹的本钱,大约是胖了点。
    蝉鸣荔熟时,我自请离京,桃城当时正在亭中逗着怀中那个还未长牙的奶娃娃,便随意点了点头,问我要去何处赴任。
    我站在一旁,虽是表面无甚变化,然握着侧刀的手已是抖得甚欢了。
    “愿去扬州赴任。”我故作沉吟一阵后,将早已想好的去处沉声道出。
    桃城挑眉,将怀中那个奶娃娃递给一旁的奶娘,起了身仔细看了看我,道:“你今年亦是二十有七了,如何还不成家?”
    “还未遇到能一处相守的知己,再者朝政亦忙,无心成家。”我垂首道。
    “扬州佳人繁多,此行赴任莫光板着脸,若是被阿——若是被那些姑娘瞧见了,早跑得甚远了,那里还能抱上美人。”桃城道完,久久不再说话,我也自是知道其中奥妙,心头浮上一阵久违的窃喜。
    “是。”我躬身。
    桃城冲我摆了摆手,脸色有些异样,便是张了口也说不出话。
    我站在岸边望着脚下不多的几个包袱,突然有了点私心,思忖着是否要想想自己的事。若是谢御一事了结之后的话,我该何去何从,是继续留在京城那个偌大的宫中,在无数个早朝后踏回自己的案旁,提笔写卷,就此庸庸碌碌地忙完一生,或许到了天命之年辞官在家中安度晚年,无事便写一册题为我本武将非文臣的小传;或者离京辞官,重新持刀快意江湖,到时死在一位大侠手中亦不枉我习武一生……
    不过以后,以后的事有谁能料,我又怎能料到谢御一事我会不负她望圆满而归呢。
    似乎河边总有微风习习,一风刮过一风又起,便渐鼓起我的衣袂。
    一旁的艄公帮着我将包袱提上船去,笑着对我道:“客官的运道好,看这天蓦地起了风,约莫不过多久便可下到扬州了。”
    我言是,方一脚踏上船,却听后面远远传来一声“且慢”。
    却见一顶鹅黄色的小轿渐行渐近,我的心蓦地一空,那莫不是桃城……
    我暗地忖着若是他来会说些什么。是了,我怕他出尔反尔,如此便不能帮到谢御,我更怕他一脸笑颜,如此仿佛便似忘了谢御刚走,无情更无恨,让我这旁人看着心中委实地疙瘩。
    那帘子一掀,有一女子从里头袅袅婷婷地步出。
    我看着一愣,那不是桃城,却是平妃沈骊,几月前方给桃城添了一位皇子。
    她是左相沈赋的长女,而左相因我提议被连降三级,娘家失了势力,在那个争抢好斗的后宫,沈骊便少了一顶能够庇荫的华盖。
    我抿了抿嘴,跪了下去:“小人见过娘娘。”
    我整了十万分的认真,却见沈骊却是笑了开道:“放眼京城,有那个臣子能做到你这么呆的,前脚方唆使着那位贬了我父亲的官,后脚便又急急地要逃,莫不真是像那位跟我说的脑袋里少了一根筋么。”
    我抬头,她朝我淡淡一笑,抬了抬手。这人儿乍看上去温润如玉,却万没想到这等的佳人张口竟如此毒辣,想来这嘴上的活亦不输谢御三分。
    “娘娘说的极是,小的愚笨。”我站起来拍了拍袖子,垂着首道。眼下只能顺着她的话儿寻个罪证自己顶了,总也比到时从她口中骂出的好。
    “亦怪我自己命苦,偏偏要同两个呆子两处周转。前日方送走的堂哥,今日又要来折第二条柳芽儿。”她抽出绢帕,擦了擦汗。
    我一惊,不觉叫道:“沈斯?你去送的沈斯?”
    她眯了眼,颔首道:“是了,我去送的他,却没送爹爹。”
    你知道谢御的事?听她这么说,我的心跳得几乎疯狂,想到这世间竟还有人亦守着这等大事穷憋在心,那句话便差点脱口而出。
    然而转念又想,桃城现下正在铲除谢御的同党,若是让平妃来探我的口风,如此便是万万要不得的。于是我拱了拱手,强作镇定道:“不知娘娘想要说什么。”
    “不知卿想要听什么。”她朝我眨了眨眼。我瞬间明白过来,想知道面前这人到底是己是敌的又何止单单是我。
    “娘娘可知沈斯因何流放?”我望着她道。
    “我知。”她从袖中拿出当日谢御呈给桃城的那柄折扇,闲闲摇了摇,看那神情,竟是像极了谢御。
    我盯着那柄扇子看了许久,狠下心来,总也听别人说舍得孩子套得狼,若不去赌它一赌,又怎知前头是水是山。
    “却不知娘娘是否能够帮得小人一忙。”我面上笑笑,心中却是波涛汹涌。
    “但说不妨。”她一挥手,甚是豪迈。
    我垂下眼帘,看了看地上,心想着便且先打个幌子亦将她探上一探:“娘娘可听谁人说起过,民为财死鸟为食亡?”
    她听后,拿帕子掩着嘴笑了,一旁侍女递上一方小盒,她将盒子递与我:“我今儿代那位过来给你送行,不送些东西倒也失了面子,此是我一片心意,你只管当贴身体己用。”
    我开了盒子,只觉宝光四溢,眼前这只玉麒麟一看便知不菲,再看便知价值连城。
    连忙跪下磕头:“谢娘娘。”
    施恩的人总是高高在上,这平妃亦是如此,懒懒地说了声:“起来罢。”
    “谢娘娘。”我平视沈骊,我知晓二人此刻都已心照不宣。
    “娘娘可知先帝那时批奏折的地方?”我问道。
    “可是现已废置的墨研楼?”她皱着蛾眉问我。
    “是,然而目下墨研楼仅用于安置一些重要的文卷。”我颔首道,“娘娘若能找寻到谢楚年轻时曾受先帝暗予三千精兵一卷,便可免除谢氏私自养兵一罪。若能寻到傅源被弹劾与现今太妃私通、暗间先帝改立太子、贪污受贿、强抢民女为妾等说,便可免除谢御忤逆圣上旨意,暗杀伏波大将,侍君二心一罪。倘遇征战,若能荐祝赭领兵扫除敌军以此谢罪,便可以表谢军忠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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